(三)
當男人撿到少年之時,少年的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大雪,就像是沉默於雪中的雪人般,只露出了一顆頭,他看向少年周遭的畫面是那樣的寧靜而祥和,靜靜閉上的雙眼,宛似熟睡般的雪中精靈,如此的晶瑩動人。
其實他只是路過。
剛巧今日出外打獵的他,也同樣的遇上了這場大雪,迷路在尋找回程的路途,卻竟就這樣讓他撇見,遠方似有一人影,一動也不動的被埋沒在深雪之中。
驅於好奇心誘使之下,他趕緊策馬回頭,來到了少年所坐立的雪堆。先是探了少年的呼吸,一個人如果在雪中失去了意識,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會喪命的,尤其像少年這般在雪地中沉睡更雪路行走時大忌中的大忌。
「還好,還有呼吸。」他探了少年的鼻息,發現還有著淡薄淺露的吐息。
算你命大。他心想,現在無論如何都先把少年救起來再說吧。
「喂、醒醒!聽的到嗎?」他當務之急,便是把少年先從雪堆中挖出,再拍除掉少年身上不斷堆落的雪花,這才猛力著搖晃少年肩膀。
───好冰!
他剛接觸到少年的體溫,就立刻被這嚇人的體溫嚇到了。
怎麼會如此的冰冷!這麼不正常的體溫,他該不會是已經失溫了吧?!
你可千萬要給我活過來啊,小子。
「喂!醒醒!!!你快給我醒醒!這裡是雪地裡可不能就這麼睡著啊!喂!喂──」他是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少年的雙肩,卻仍不見少年有任何的反應。
不管了!先帶回莊園再說了。既然你今天被我碰到了,我就絕對不能讓你死在這裏,照顧好所有的子民,這可是我身為莊主的職責啊。好小子,算你走運,今天碰到了我,你放心好了,我一定會把你救活!
既是如此想著,便是再三探查了少年的身體狀況,除了再次為那低的嚇人的體溫咋舌外,也迅速解下了身上的羊毛大氅,扎扎實實的包裹在少年身上,而後將人緊緊的抱在懷裡,一身挨著一身,希望能夠藉由如此緊密的肉體接觸,多少將自己的炙熱的體溫傳遞給少年,為少年取回一些原本該有的溫度,而又在躍上馬後,四處探詢著路,躂達躂達的回城了。
※※※※※※
他其實沒有完全的昏迷過去,只是這天太冷了,冷得他的血液亦為之凍結,身體就好像不受控制般的,全然不聽他的使喚,因而才逐漸失去了知覺。
而就在這昏昏沉沉之中,他讓著意識懸浮於虛空之間,感受到一股暖源的靠近,他想他一定只是因為太冷了,太久沒有感受到這般溫暖,所以才會下意識的朝那溫暖源湊近。
……好溫暖,是誰?是誰在哪裡?他拼命的想睜開眼,看清後者是誰,卻只覺眼皮似有著千斤萬斤般的重,沉甸甸的壓得自己只得沉淪於意識飄渺之中,再度失去了身體的主導權。
夢境
夢裡的香氣至清至純,他好像夢見了身為人類時期的自己,享受著人世間的一切美好,夢裡的那道光,照射在自己身上是那麼的溫暖,原本對日光會產生劇烈疼痛的身體,漸漸舒緩了下來,竟都不痛了。
一向偏寒的身體也不冷了,他不必再躲在黑夜中瑟瑟的發抖,不必再忍受身體內難解的飢餓,而後違背著意志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。
正當他想要在往前踏步,享受這一切美好之時,卻突然墜進了十里大霧之中,夢中的景象變了,原來的一片藍天卻突然變成了烏雲密布,頓時天崩地裂,他驚醒了。
原來自己根本就不在雲裡霧中,那個充滿鳥語花香的世界,夢中所聞到的香氣,就是現在鼻邊所聞到的藥香,從外投射進來的一大片陽光,扎著他幾近睜不開眼,身上的劇痛又產生了。
是的,這才是現實。
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救贖。
就如同他那燒不盡的生命,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絕望和深不見底的黑暗。
待意識恢復了清明,他才發現他身陷在一大柔軟床鋪中,身上蓋著厚實的被襖,墊上了鬆軟的枕頭,室內的擺設華美,哪裡還看的到冰封雪地之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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